劳劳亭

本章或许有点OOC

04

爆豪胜己有一个秘密。

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从来没有与别人分享过的秘密。

怀抱秘密其实是件很痛苦的事。他天生聪颖，惊人的天赋无可避免地令他早熟。十五岁那年他从绿谷出久那里得知的秘密让他倏忽间从少年变成了痛苦的大人；而他心里的这个秘密，没有那么沉重，无关什么英雄未来与责任梦想，却让他在尚且青涩懵懂、还不知道什么情情爱爱的年纪，过早地对其他人关上了自己的门。

他是个很擅长保守秘密的人，他把这件事埋在心底最深的地方——他自己也没准备让它见光。他是爆豪胜己，他可以把想做的事情做到天衣无缝。

但他的秘密——他最隐秘的期望、最沉默的渴求，在这间简陋的公寓四十瓦的日光灯下被切岛一句不明所以的问话轻而易举地击破。

“你在说什么鬼话？！”爆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切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不是那种永久性的标记，”他的眼神有些慌，“就一个临时标记就好。”他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后颈，“咬我一下，让我能够假装已经被标记了就行。”他求助地望向爆豪，“他们发现了，主任说除非我找个人标记自己，否则我可能没办法继续做英雄。”

“这不可能。”爆豪难以置信，“都什么年代了，性别又不会影响个性，谁给他们的胆子公然——”

“我问过了！”切岛打断他，他的声音里有一种爆豪难以忍受的失落，“我给几个其他的事务所打了电话，问Omega可不可以去应聘。但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问标记过没有。”

爆豪的嘴唇徒劳地动了动，愤怒使他的胸膛明显地起伏着，不止是为切岛，还为其他的Omega英雄。他对这种荒谬的潜规则感到难以遏制的恼怒，对这个社会，甚至Alpha们，包括他自己——在此之前他们从未注意过周围的Omega英雄是否都被标记过。太可笑了。

“这是违法的。”爆豪从未感觉自己的话这么没有说服力。

切岛扯开一个苦笑：“我们原来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他叹了口气，看向爆豪：“你会帮我吗？”

爆豪将视线移向他，没有给出答复。

“我知道你讨厌Omega，或许对你来说有点强人所难。”切岛耸耸肩，“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去问别人也行。”他说着拿出手机查看通讯录，“幸好我们班级里的Alpha大多数都单身。”

爆豪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你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你性别的事吗？”

“但我总得想个办法啊。”切岛的情绪有些激动。

房间里沉默得可怕。切岛不常陷入这种充满负面情绪的激动之中，一阵突如其来的疲惫席卷了他。他想要回房间去，倒在他自己的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大睡一场，把这些源源不断的烦恼全都抛到脑后。

他刚要起来，爆豪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陈旧的弹簧发出“吱呀——”的响声。爆豪稍高于常人的体温在切岛身边仿佛热源，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我答应你，”爆豪说，“但不是现在。”

 

 

那天之后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这个话题。按爆豪的意思，就算想要用临时标记蒙混过关，也得赶在切岛发情期的时候，或者说，至少是别人以为他正处在发情期的时候。切岛对此没有异议，他承认爆豪总是思虑周全，但除此之外，他隐约地觉得爆豪仍然对这事有点抗拒。

这让切岛有些内疚，但爆豪已经答应下来了，如果他此时再去说什么，只会让更加激起爆豪的怒气而已。整整两个星期，他们没有谈论过临时标记。事务所的人这时候倒是宽容起来了，主任拍着切岛的肩膀，对他说“我当然知道要等到发情期”，这也并没让切岛轻松多少，因为主任每次看向他的眼神仍带有那种无声的催促。爆豪最近在跟警方合作查个什么案子，晚上回来得很晚，切岛没办法看着他疲倦的神情再对他提出什么要求。

但爆豪不是那种会靠拖延来逃避事情的人。他在一个星期二的晚上找上切岛，那时切岛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头发吹得半干不干，一进卧室就看到爆豪坐在床上等他。“如果你想让我咬你，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他说，向切岛做最后一次确认，“但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切岛把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放在一边，走到爆豪旁边坐下。“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他不知是说给爆豪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明天所有人都会闻出我是一个被标记的Omega。”

爆豪嗤了一声，“你根本不明白你自己在说什么。”

他的手抚上切岛的后颈，拨开垂在那里的红色发丝，撕下他的隔片。或许是他的视线太过锐利，切岛不禁缩了缩脖子。爆豪低下头，在这个距离，他能够很清晰地闻到切岛信息素的味道，那是一种很奇特的香味，是秋天里脱了壳的饱满麦穗在阳光里曝晒散发出来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人想到光，想到风，想到麦田，想到明亮的笑容和热情的拥抱。爆豪突然意识到，当切岛忘了他的阻隔贴片，又没有他的气味在身边的时候，所有Alpha都会闻到这种味道。

Alpha的气息陡然凛冽而浓郁，切岛紧张地吸了口气，爆豪的犬齿摩挲着他的腺体，在他身上引发一波又一波的颤栗。切岛有了种荒谬的错觉，仿佛他已经是爆豪的囊中之物，傲慢的捕食者悠闲地玩弄着即将被他处死的猎物，全然没有怜悯与仁慈。

“你……”切岛刚想说你别玩了。

爆豪的牙齿就在这个瞬间刺破了他的皮肤和腺体。

陌生而狂暴的信息素从后颈的伤口倾泻进他的血液，蛮横地在一瞬之间征服了他全身四十万亿个细胞。他的血液开始发烫，他的身体开始燥热。爆豪强势的信息素迅速在他每一寸身体打下烙印，他连爆豪的手都没有碰到，却感觉浑身上下被他摸过一遍。

爆豪的唇齿仍然贴着他的后颈，切岛被他叼着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持续接受他信息素的支配。他的眼前泛过白光，意识逐渐模糊，唯有感官被无限放大。身下某个地方开始产生从未有过的感觉，他刚刚成熟的身体迫不及待地想要为爆豪打开。想要接纳。想要被填满。想要更多更多的。

他是被爆豪的喊声唤回这个世界的。切岛回神时发现他正靠在爆豪的肩膀上，爆豪用另一只手支撑着他，如果不是这样，他可能早就滑到地上去了。他试着动了动，却发现身体毫无力气，腿间传来黏湿的触感，切岛一阵心惊，下意识绷直了双腿，不想被爆豪发现。

“你怎么样？”爆豪的声音少见地担忧。

切岛勉强笑了一声。“没什么。”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从爆豪咬他到现在顶多过去两分钟，他却感觉已经过了一个世纪。爆豪抹了一把他的额头，“你出了好多汗，”他小心地撤回支撑着切岛的那条手臂，“我去帮你倒杯水。”

切岛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T恤。

他本来以为自己没什么力气了，但爆豪的T恤被他拽得腰线都歪到了一边，仿佛溺水者见到了最后一块木板。爆豪停住脚步，低头探寻地看着他。切岛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我不要紧了，真的。你不用管我。”切岛挤出一个笑容，随即意识到那笑容一定很难看，因为爆豪的脸色显示他此刻非常不满。

爆豪走到他面前，一只手放在切岛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头，用力地把切岛的头按向他自己的胸膛。Alpha的信息素重新笼罩了他，让他渐渐放松下来。爆豪轻轻抚摸着他的背，“我不会走。”

 

 

 

五年前。

近在咫尺的毕业让A班的气氛变得紧张而焦虑，而当他们跨过这漫长的一步，真正到了毕业前夕的时候，剩下的却只有感伤。他们在宿舍里开了个小型的告别party，不知是谁偷渡进来一些梅子酒，冰凉的瓶壁上挂满了水珠。

是夏天的饮料，对这个季节还太早了一些，但没人过分挑剔。

他们在饭田象征性的制止声中开怀地品味起大人的饮料，梅子酒酸酸甜甜，比起酒精更像是汽水，但仍然有些人难胜酒力。爆豪听见上鸣扑在切岛旁边的沙发上开始假哭，哭着哭着忽然问起切岛喜欢什么样的人——这种问题仿佛在每个聚会都要被问一遍，然而永远有人乐此不疲。

切岛的脸上浮着两片酡红，可能是他醉了，也可能只是他很热——爆豪注意到他解开了上衣的第二颗扣子。他似乎是很认真地在思考上鸣的问题，他想了很久，却也没有给出什么标准答案。“我也不知道，”切岛说，“大概就是，温柔一点吧。”他挠了挠头，“我没怎么接触过家人之外的Omega，你突然这样问我我也说不好……”

上鸣嘁了一声，显然觉得他的回答很是没劲。他又把主意打到爆豪身上，不怕死地跑到他这边来，问：“爆豪你呢，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啊？”

爆豪把他的脸推到一边，对上鸣的问题嗤之以鼻。他看了切岛一眼，切岛也正好看向他。

“我对Omega没什么兴趣。”他说。

TBC